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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问锁阳城

  • 2022-02-27 19:12:43


  • 张静

    1978年3月就读吉林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

    1982年就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辑室。

    1987年至1988年曾在日本学习。

    2000年晋升编审,曾任考古杂志社专刊编辑部主任。

    主要从事考古书刊的编辑,曾经编辑过《考古》、《考古学集刊》、《湖南考古辑刊》、《中国社会科学院古代文明研究中心通讯》、《中国考古学(多卷本)》数十部书刊。

     



    运动经历

    小学 体育课屡屡不及格

    中学 体育课没印象

    大学 参加系女排,在全校联赛中获冠军

    30岁 患SLE一年住院四次

    46岁 退行性关节炎导致行动受限

    48岁 练习大步快走四个月后徒步23公里(回龙观-美术馆)祝贺生日

    49岁 开始户外登山并于年底停服激素(服用18年)

    53岁 以媒体代表的身份体验“戈七”商学院戈壁挑战赛

    54岁 登四姑娘山未遂、为提高心肺功能开始习练跑步

    55岁 用时5:13 完成北马

    56岁 练习赤脚跑步

    57岁 北京马拉松(赤脚)、曼谷马拉松(赤脚)

    58岁 郑开马拉松(赤脚)、武汉马拉松(赤脚)、东戴河标准铁人三项半程、北京标准铁人三项半程、柏林马拉松(赤脚)

    59岁 元旦深圳大鹏马拉松(赤脚)、美国太平洋山脊徒步、法国环勃朗峰徒步、五岳寨越野赛

    60岁 雅典马拉松、青海龙羊峡50公里越野测试赛


     

    八百流沙极限赛在1300年前玄奘法师曾经犹豫彷徨、九死一生、最终实现了从坚持到超越的伟大路段——甘肃和新疆交界的莫贺延碛戈壁展开。参赛队员从塔尔寺出发,很快就来到锁阳城附近,尽管要赶路,不少队员还是会停下匆匆的脚步,按动快门留下大漠孤城的壮美。赛事组委会为了保护遗址,在挑战赛的路线设计上刻意绕开,然而走过这段路的人仍旧会对锁阳城有着清晰的记忆!


    形 制 变 迁

    2001年出版的《疏勒河流域汉代长城考察报告》载有可见较早的锁阳城平面图,并认为锁阳城分内外城,内城中间有一道隔墙,把城分为东西部。随着对瓜州历史的关注、大遗址保护工作的展开,新的科学技术手段的开发和利用,锁阳城缓缓从远古走近,其格局和形制渐渐清晰起来。

     

    《疏勒河流域汉代长城考察报告》锁阳城平面图

     

    随着对瓜州历史的关注、大遗址保护工作的展开,新的科学技术手段的开发和利用,锁阳城缓缓从远古走近,其格局和形制渐渐清晰起来。

     

    2007年,因工程保护的需要,受甘肃省文物保护维修研究所的委派,何双全先生等对锁阳城遗址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勘察测绘,对古城的修建得出新认识。2011年9月的《丝绸之路》何双全先生《关于锁阳城遗址的几点初步认识》中绘有锁阳城分区图和平面布局图,可以看出城址结构上早晚的变化。“我们认为,锁阳城的基本布局为:内城、廓城、玉门关三部分⋯⋯”经勘察,内城的布局系后来多次扩建形成的。原格局应是“南北向梯形城堡,即现存内城之西半城。坐南向北,东墙并非直线,北段有折角,有五个马面;北墙有四个马面,东段筑瓮城和北门,西段开角门;西墙呈斜线,有五个马面,中段开筑瓮城和西门;南墙较北墙短,有两个马面,西墙与南墙角处开角门;四角筑角墩及角楼。于是,形成了南北向、北宽南窄的梯形城。后来扩建其城,即沿东墙再向东扩建,于是便形成了现在内城中的东半城。东半城,南墙有两个马面,北墙有一个马面,东墙由于风化坍塌严重,现能辨认的马面仅存一座。东北与东南角筑角墩。”

     

    锁阳城早期平面布局复原图

     

    瓜州古城分布图


    何 时 兴 建

    刘兴义先生曾在20世纪80年代对遗址作过初步考察,看到“在锁阳城的东郊和南郊各约1里的范围内,在风蚀黄土残丘的空隙间,散布着大量的汉晋陶片。残片上常出现有直径约三四毫米的小圆孔,或在底边,或在口沿下,可能是用作酿醋,或携以绳索,便于行走携带之用。在陶片散布区域中,间或也能捡到“五铢”或“开元通宝”钱币、玛瑙小珠、陶纺轮、石棋子等;东郊还发现有汉晋石磨、石臼、石钻等残破石器,与汉陶片交混在一起。”

     

    时至今日,我们途经锁阳城东侧在地表所见遗物也与之相差不多。


    和遗物一样丰富的,是关于该城的建筑年代的说法。


    岳邦湖、:汉瓜州城

    吴骧(甘肃省博物馆)《河西汉塞调查与研究》:东汉冥安县城

    李并成《汉敦煌郡冥安、渊泉二县城址考》:城的始建年代早于隋唐,内城可能建于汉、魏,为汉代冥安县故城,东城建于隋唐。

    刘兴义(酒泉市博物馆)《锁阳城遗址考察记》:估计最早当在西晋元康(291-299年)之后,初建晋昌郡,创筑此城,至迟不下于唐初初置瓜州之时。而城址的选择,或即为汉代冥安县旧墟。

    何双全《关于锁阳城遗址的几点初步认识》:最早很可能始建于魏晋时期,隋唐时期曾经大规模扩建。早期城址的性质难以判断,而晚期为隋玉门关和唐瓜州城之说是可以确定的

    李宏伟(瓜州县博物馆)、谢延明(瓜州县文管所)《锁阳城遗址形制及相关遗存初探》:始筑时间当在西晋元康五年⋯⋯历经魏晋、隋、唐、五代、西夏、元、明时期,相沿历史已有1700余年,历代多有重修的痕迹⋯⋯今锁阳城的主体面貌就是在唐、西夏基础上重修的遗存。


    虽然始建年代说法不同,但锁阳城曾是唐代瓜州州城所在地,这在学界基本无异议。

     

    而玄奘停留月余的“瓜州”,估计不是今日我们实地所见和测绘图上的模样。因为在玄奘欲西求法的贞观三年,“时国政尚新,疆场未远,禁约百姓不许出蕃”,以致玄奘不得不“昼伏夜行,遂至瓜州”。既然立国不久,疆场未远,瓜州在玄奘所见之时,或许不致这般规模宏大,防备森严?城内若有“玉门关”,也当与玄奘西行无关,因为玄奘出的唐玉门关在当时的瓜州城外。

     

    当我们激昂斗志,完成了对戈壁、对自我的挑战之后,是否可以沉心静气,细观锁阳城,完成一个心智上的挑战,试着去得出一个自己的结论:锁阳城,建于什么时代?玄奘当年看到的锁阳城,就是我们今天看到的锁阳城吗?

     

    锁阳城复原图


    “发 掘 简 报” 露 玄 机

    中国秦汉史研究会会长、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王子今曾说过:考古学是整个人文学科中最讲究科学手段的一个学科,是最注重科学方式的学科。那么,关于锁阳城,目前能看到的考古资料是什么呢?

     

    经过考古发掘获得的资料很有限,敦煌研究院考古研究所、瓜州博物馆合作完成的《安西县锁阳城遗址内城西北角发掘简报》,刊载于《敦煌研究》2003年第1期,是需要研读的。


    报告虽然枯燥,却可以从中解读不少信息:


    虽然发掘的面积不大,但出土的遗物有较多的陶器、瓷器、铜铁器、石器等,叠压在城墙上的文化层出土铜钱“乾元重宝”及夹砂白皮陶等,城墙下地层出土少量陶片,亦无可以明确断代者。在详细介绍遗物的基础上,发掘者也把此次发掘已出土的器物与出土的同类器物相比较。清晰的认识是:“我们可以明确此次出土的器物与酒泉地区汉、魏晋时期的器物有时代的延续性。”


    “发掘简报”露玄机敦煌研究院考古研究所、瓜州博物馆合作完成的《安西县锁阳城遗址内城西北角发掘简报》


    探方文物分布图测试

     

    那么,从这唯一的考古发掘资料中能获知什么信息呢?

     

    首先,是早于城墙或与城墙同时的信息——来自夯土城墙中夹杂的陶器残片和夯土墙叠压的第4层,表明在夯土城墙筑建之前,曾有先民生活于此,只是所见遗存甚少,尚不足判定其时代。其次,晚于城墙的信息——来自叠压在夯土城墙两侧地层的第4层、第3层,出土与魏晋有延续性的陶器,还有唐代钱币,说明城墙不会晚于唐代。

     

    文中的结语也认为,锁阳城内城的时代大致为隋唐时期,可能为隋常乐县城和唐代瓜州城遗址。

     


    续 写 锁 阳 城 传 奇

    瓜州,素有风库之称。历久天长的风,无情地毁损着锁阳城城垣,却也用漫漫黄沙遮盖着锁阳城内外的遗存,掩藏着无数待解之谜:始筑的时代,不同时期的格局,边关要塞的设施,交通要道的遗迹,文化交流的遗物,农田水利发达的证据,区域城邑的体系⋯⋯

     

    如果,真有机会,让考古工作者去揭开锁阳城的面纱,该怎样进行呢?

    首先,要在尽可能减少损毁的条件下,准确了解城墙夯筑的时代。利用城墙直线墙体的多处残断面,清理其地层堆积,通过夯层的厚度、夯窝的大小,夯土层中包含的遗物明确区分城墙夯筑是否属于同一时代,并仔细区分后来对于城墙的修补。在纵横城墙墙体相接处、墙体与马面、瓮城及角墩相接处都需要了解是否与城墙墙体是同时同样一体夯筑,严格区分不同时间的夯筑叠压和连接遗迹现象,注意特点并尽可能收集更多的证据,以了解城墙始筑和后续补筑的格局变化。

     

    其次,在了解不同时期夯筑风格的基础上,勘探城内遗迹,明了其城内基本布局和结构,发掘重点遗址。发掘中,尽可能整体地大面积揭露和观察,注意分层发掘和记录,尤其是重要的遗迹更应分层发掘、分层记录和分层整理。由于锁阳城建成以后长期使用,不同时期的城墙及其城内遗迹的辨认和发掘很难,需要注意收集和确认早期遗存及线索,无论是官署遗址还是普通居址、作坊遗址以及水井、陶窑等都要严格地分层发掘,分层细致整理出土遗物,才有可能对不同时期的锁阳城格局及其有所了解。

     


    锁阳城曾是地方行政最高级别“州”政府所在地,、文化活动和日常生活的主要空间,也是部分经济活动和军事活动的场所,只有通过对城内建筑遗迹的勘探和发掘,了解官署建筑、手工业作坊区和商业区及居民居住区等,才能对“州”城的格局和结构有清楚的认识。

     

    锁阳城城墙的马面、瓮城、角墩表明其具有军事防备性质,有别于内地同时的州县城市。作为“州”级政府,其军事作用和防备等级也有别于同区域同时代的县乡级城邑及长城沿线的障坞,所以通过考古发掘更多地发现其城内设施中的防备细节,才能更充分认识其作为边城的军事作用。



    锁阳城作为边关或靠近边关的城市,无疑有着通达的道路和相应关卡设施,在考古发掘中需要密切关注,仔细清理。随丝绸之路而来的异域文化及商旅、僧侣通关带来的别具特色的文化遗物很可能在城内外居址和城外墓葬中发现。

     

    锁阳城外分布有村落以及乡镇,是一般性居住和生产、生活的空间,对于了解当时基层社会结构和社会生活具有重要的意义。因此要对聚落遗址进行调查和勘探,对保存较好的聚落进行发掘,深入了解其结构和内涵。锁阳城外的墓葬类型多种多样,反映出不同时期墓葬类型、丧葬习俗、时代特征及其演变、地域性特点。但是以往经过发掘的墓葬资料正式发表的不多,因此,将已发掘的墓葬资料进行整理和刊布,可以使锁阳城的相关研究更深入。



    锁阳城外有古代田地和灌溉遗迹,是珍贵的农田、水利遗存,需要细致考古调查和研究。同时,对于当地的农作物的品种、农业生产工具、农业耕作技术、粮食的加工与贮藏、农田水利及其设施、农业生产中的多种经营等的了解,不仅要依靠锁阳城周边墓葬中与农业相关的资料如动植物遗骸等的收集及科学鉴定,城内居址和城外聚落址的遗物资料也更为重要。

     

    锁阳城是河西走廊目前保留的最大的城址,周围分布着大小不同的县乡城邑和聚落

    在了解和掌握同时城邑的分布状况基础上,运用GIS地理信息系统,结合文献记载对这一地区的城址进行区域性系统调查,探求其分布、类型、规模及其与自然环境、经济活动、人口密度、交通等的关系,可以对河西走廊这个特殊区域的城邑总结出规律性的认识,而对不同类型的城邑进行发掘,则可以对其布局结构和内涵有较为全面和深入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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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张静  插图/白云轩主人

    图/八百流沙组委会、网络  编辑/王伟伟  设计/Ogy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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